王益辉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和很多上海艺术家一样,画画,过日子。说上海男人晚饭必须回家吃是夸张了点,但也八九不离十。最起码王益辉有点。他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早上二十分钟的车程到莫干山的工作室,开始画画,中间偶尔会上网,发个图片,写写博客,中午简餐,晚饭回家。
除了绘画上网,王益辉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拿着相机到处走。对于上海如此时尚现代的城市,形象以及内在对于他来说是了熟于心的。每天行走在它的腹地,有着复杂但深沉的情感。对于它的美丽及妖娆他关注的很少,更多的是这个城市粗糙的一面。他的绘画颜色或艳丽或渲染姑且可以说是对上海这等都市外在的演绎,那么摄影则是转过一个冷静的拐角来叙说。
王益辉的摄影不亚于他的绘画,图片表现的是城市的边边角角,或是都市的废弃物,或是堆积的建筑材料,或是普通的生活物件如单车等等。图片大多是黑白两色,很有份量。缠绕的钢铁,墙角的水泥,陈年的水龙头。有的布满画面,有的留着大量的空白。他用相机记录着这个城市的变化里的密度,亦或密度中的变化。王益辉的绘画喧闹而高调,而摄影则严肃又冷静。一幅作品如何传达一种意识,不仅仅是按动相机的快门,而是因着太多的积淀,需要一个足够智慧的广角。绘画需要高度的提炼,摄影则需宽广的视野。也许王益辉的摄影。是爱好,但他的摄影恰恰弥补了很多他的绘画语言不能触及的地方,从而两相辉映,相得益彰。他说他的摄影是取具象之形,达抽象之意,他做到了。在王益辉的绘画里,抽象是凝固的,堆积的,摄影则是流动的,煽情的,很容易我们马上会把他的图片和某种现象联系在一起,从画面中抽离,去做另一个层面的思考。他说任何作品都是作者到达另一个目的地的阶梯,但这个过程,承载着太多的东西。而我们读到的只是我们自己思想的折射,对立,生存,生命,虚无,永恒……
王益辉九十年代中期移居加拿大,对于西方的抽象绘画有着更多的认知。他摒弃了当今中国抽象绘画大都以自然山水意象为创作原本,反而擅长以一种细碎的色块堆砌来表达自己的抽象。他让颜色回归本位,自己说话。无需构图,无需抒情。他推崇鲁迅式的黑色思想,他说抽象如鲁迅,言简意赅。他试图把抽象艺术做到极简,当然不仅仅是笔触。摄影也是如此,在中国城市化的进程中,出现极其普遍的现象就是丢弃了很多城市内在的精华,而多了工业化产品的属性。这在所难免,然而这中间又多了多少叹息,文化的遗弃,进化的冰冷,温情的远离,规则加剧,人们习惯于按照条条框框去生活,早已经忘记人是一个可以思考的动物……“烹饪让吃变得有趣,爱情将性变得有滋有味,艺术能装扮枯燥的生活,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修饰的能力……”现在社会,人已经成了社会前进过程中的最具能力的工具,人已经被裹进一个庞大的滚动的车轮中,自己却乐此不疲,如此悲剧,人类依然不能清醒,混沌其中。
王益辉的镜头在缓慢的记录着这个过程,也许这个过程中留下的图片会唤醒人们早已麻木的触觉,不得而知。然而,对于艺术家来说,做了就会欣慰,只能如此。
——李璇